以上海为锥点，启动全球艺术市场新引擎

孔达达对话瑞士银行全球资产配置主管Mr.Adrian Zuercher

一、用数据说话

艺术市场永远都是一个复杂的有机体;往往站在不同的立场和视角可以有不同的解读与结果。但数据却是实打实的衡量标准。“一年之计在于春”，每年春季都是全球瑞银巴塞尔报告公布之季，既是过去一年的总结、分析，也是启动新的一年工作计划的按钮;基于此，对新的一年市场趋势的展望既是美好愿景，也是基于过去一年数据和现实做出战略调整与规划的想法。

西岸艺术与设计博览会

今年4月6日，由巴塞尔艺术展及瑞银集团联合出版的第七份《巴塞尔艺术展与瑞银集团环球艺术市场报告》正式发布。该报告全面分析了2022年全球艺术市场。报告预计，2022年全球艺术市场销售额将同比增长3%，达到约678亿美元，带动市场恢复至超越2019年的水平。然而，不同领域、地区、价格类别的表现各不相同。在2022年，带动各领域价值增长的推动力仍然源自高端市场。而在展望2023年的部分披露，77%的受访者对全球艺术市场前景表示乐观，逾半数(55%)计划在2023年购买艺术品。在美国市场，有购买意愿的收藏家占比高达65%。45%经销商预期销售表现向好，其中10%更预期会有显著增幅。在拍卖领域，对中端拍卖行的调查显示，48%的受访者预期销售有所改善，亦有60%认为网上销售将实现增长。

西岸艺术与设计博览会

一个不能忽视的事实是在过去三年中，新冠肺炎疫情带来的影响与波动，尤其是2022年中国上海经历了严格管控防疫政策，直接影响了中国艺术市场在全球的排名，从第二跌至第三。这份报告显示，美国市场销售价值份额按年增长 2%，环球艺术市场占比 45%，稳占领导地位。英国市场取得18%的销售占比，超越中国重回次位，而中国市场销售额则微挫 3%，占总体市场 17%，占第三位。法国占全球第四大市场位置，环球市占率为 7%。

其中，美国是所有主要艺术市场中，疫后复苏最为强劲的国家，销售按年攀升 8%，总额达 302 亿美元，创下历来最高水平。高端拍卖市场升幅显著， 经销商销售也取得温和增长，带动市场向好。尽管本年持续面对政治及金融局势阴霾，英国仍能维持稳步上升的增长势头，销售升至 119 亿美元，较去年温和增长 5%，但仍低于 2019 年疫情 前 122 亿美元之水平。中国(包含内地与香港地区)在 2021 年显著复苏，2022 年却面临更为艰巨的挑战，区内总销售额按年急挫 14%至 112 亿美元。有关数字仍较 2020 年高出 13%，却为 2009 年以来第二低水平。

西岸艺术与设计博览会

二、中国艺术市场的特点

上海艺术品研究院在分析2021年度上海艺术市场并撰写报告的过程中，研究院院长孔达达与瑞士银行财富管理投资总监办公室(CIO)全球资产配置主管、环球投资管理亚太区联席主管Adrian Zuercher曾做过一番深入对谈。席间，Adrian表达了他对中国艺术市场的精准看法——内需驱动型的市场。也即是说，即便经历短暂的对外环境关闭以及全球疫情等“黑天鹅”事件突袭，短期内对本土市场的影响较小。这一点或可从去年11月第9届西岸艺术与设计博览会和第十届ART021廿一当代艺术博览会的交易成绩得到一定程度的证实，虽然两大艺博会都经历了疫情突发提前关闭的意外，但就在短短的展期内，据我们了解，本土画廊的销售情况都非常好，且绝大多数是中国本土买家。有一位参展画廊主甚至私下感叹：这就是中国，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时候，依然有奇迹。

西岸艺术与设计博览会

三、投资与消费理念的转变

当然，个案仅作为个案，这些带有主观评论的观念并不能代表整体艺术市场的情况也不作为衡量标准。但是艺术生态并不仅仅表现于艺术品交易的数据和买卖的数量。2020年以来，即便受制于疫情防控，上海依然新开张了不少外资画廊上海分空间和在中国的办事处，如佳士得(Christie’s)、阿尔敏·莱希(Almine Rech)等。

Adrian在谈到近期伴随着全球经济复苏的艺术品市场的趋势也向好，一个消费理念的改变在于置身于高通货膨胀环境下，很多投资者不想持有现金，而是愿意持有艺术品作为一个投资渠道。因此，尽管宏观经济面临很大挑战，Adrian及团队仍然预计中高端艺术品市场会表现良好。

ART021上海廿一当代艺术博览会

孔达达院长也在采访中表示上海的长期目标是成长为国际文物艺术品交易的核心市场之一，由此向Adrian询问：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上海还有哪些事情可以做?Adrian直言上海是中国大陆最国际化的城市，有完善的基础设施，我认为上海要成为国际文物艺术品交易的核心市场之一的条件都已经具备，只是这个过程需要时间。假以时日，上海一定能推动更多的艺术活动，巩固它在全球艺术品市场的地位。“一个有趣的现象是，中国有全球最大的艺术品拍卖市场，而相对而言，美国、英国市场正在由拍卖为主，转而开拓各种不同的艺术品交易渠道，例如通过艺术博览会、艺术品经销商等。上海或许也可以在探索艺术品交易渠道的多样化上做点事情。”Adrian如是说道。

四、金融机制的建构与完善助力浇灌生态土壤的茁壮

在资本市场而言，市场的价格高低是由供需关系决定的，然而在艺术品领域，这些“供需”关系则复杂得多。将这些种种复杂的因素暂且搁置一边，我们从中国本土的艺术生态情况来看，它所包含的意义应该更为宽泛，尤其是上海的艺术生态经过过去五年相关政策的针对性扶持和助力，而取得了很多实质的成绩，艺术面貌不仅多元化，也成为拉动经济、打造城市软实力、增加城市肌理的驱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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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基础永远决定着上层建筑。因此，迄今一个很大的遗憾是，中国大陆还未建立一套成熟规范的艺术评估机制。就比如一场拍卖会、一场博览会之后，我们看到的交易数据是否真实?是否可信?是否只是应付媒体通稿的漂亮数字?如果数据皆出自各个机构的随机公布，那么艺术品定价之合理与否如何让人信服?除了出于个人情怀的收藏，我们投资艺术品到底为了什么?就艺术品市场来说，不仅有真伪问题，更多时候是“是否值得”的问题。目前国内只能做艺术品鉴定，不能做艺术品价值评估。所以在中国发展艺术品金融有很多障碍，艺术资产很难进行估值，用于投资、保险、抵押贷款等。我们的艺术市场离成熟和蓬勃发展还很远，还仅仅停留于“有钱人的游戏”。

在刚刚过去的三月，香港巴塞尔艺博会引爆社交网络的流量，艺术圈人士几乎有一大半纷纷不远万里涌至展会现场感受这个疫情后首个开放的春天，毫不掩饰兴奋与向往之情。一方面，这当然是香港巴塞尔艺博会一直以来的流量和口碑;另一方面也在于其数据和报告的真实性、权威性。反观中国大陆在这方面确实是个缺口，曾经业内都只能从雅昌网查询数据、找报告，但如今雅昌网的内容团队已经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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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残缺不全”条件下，中国资产评估协会联合相关部门成立了文化艺术品评估专业委员会，希望能着手设计一套中国的艺术品评估机制——这机制不仅是要补白国内的空缺，也是要求与国际接轨的高标准。孔达达院长认为这是现在中国艺术市场一个很重要的基础性工作，将来会对中国艺术品市场的架构有非常深远的影响。最后，孔达达院长以上海艺术品研究院的名义向Adrian Zuercher先生发出邀请，希望未来能与瑞银合作，参与到中国艺术品评估标准的机制建构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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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访谈全文：

形式：网络/电话采访

时间：2022年8月25日下午2：30

采访人：孔达达，上海文化艺术品研究院院长

被采访人：Adrian Zuercher，瑞士银行财富管理投资总监办公室(CIO)全球资产配置主管，环球投资管理亚太区联席主管

参会者：Joyce-ZC, Lam, Fiona-Y Chan

孔达达：

国际投资者和收藏家群体对上海市场总体上有什么看法?

Adrian:

中国市场是全球第二大艺术品交易市场，也是一个快速增长的市场，2021年交易额实现了35%的增长，达到了135亿美元。

与美国和英国市场相比，中国市场是一个更加内需驱动型的市场。近两年受到疫情管控影响，很多中国人/华人收藏家很难进行国际旅行，但即使在疫情之前，中国市场也是一个主要由内需驱动的市场，传统中国艺术品的市场规模相当大。内需驱动力使得中国市场可以支持、培养自己的艺术家。

近年来，我们看到了一些新的趋势，中国当代艺术开始更加受欢迎，更多的国际投资者也开始对中国艺术品市场感兴趣。待中国再次开放国际旅行之后，预计现在我们在美国、英国等国看到的艺术活动也会出现在中国的主要城市。上海是中国大陆最国际化的城市，开放之后也会是迎接国际旅客的重要中心城市。

我们注意到近年来中国政府有一些政策利好，例如今年财政部出台了对于一百年以上文物进口的零关税政策。我们预计此类政策会鼓励更多的中国和亚洲文物回流中国，也会鼓励文物艺术品领域更多的国际交流。

孔达达：

2022-2023年全球经济面临很多挑战，在这个背景下，您对近年的中国/上海艺术品市场有怎样的预期?上海艺术品市场面临哪些机遇和挑战?

Adrian:

这个问题有两个角度。从宏观经济角度而言，在全球很多国家(中国例外)，通货膨胀高企，利率也在上升，全球经济增长正在放缓。而全球经济增长与艺术品交易市场具有相关性，如果经济增长放缓，艺术品市场销售额通常也会下降，反之亦然。我们预计全球经济放缓的趋势将会持续到明年上半年，此后将进入复苏阶段。

另一方面，与2009年不同，我们并不认为近期会有大规模金融危机发生。在高通货膨胀环境下，很多投资者不想持有现金，而是愿意持有艺术品作为一个投资渠道。因此，尽管宏观经济面临很大挑战，我们仍然预计中高端艺术品市场会表现良好。经过过去两年的疫情相关旅行限制，很多收藏家推迟了原本的购买计划。近期将会有更多的艺术博览会和拍卖活动，所以总的来说艺术品市场仍然处于复苏时期，前景正在向好。

我们对中国经济增长有很好的预期，很多国际旅客也希望能来到上海参与艺术活动。但疫情相关旅行限制带来了一些不确定性。

孔达达：

上海的长期目标是成长为国际文物艺术品交易的核心市场之一，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上海还有哪些事情可以做?

Adrian:

上海是中国大陆最国际化的城市，有完善的基础设施，我认为上海要成为国际文物艺术品交易的核心市场之一的条件都已经具备，只是这个过程需要时间。假以时日，上海一定能推动更多的艺术活动，巩固它在全球艺术品市场的地位。

一个有趣的现象是，中国有全球最大的艺术品拍卖市场，而相对而言，美国、英国市场正在由拍卖为主，转而开拓各种不同的艺术品交易渠道，例如通过艺术博览会、艺术品经销商等。上海或许也可以在探索艺术品交易渠道的多样化上做点事情。(文/林霖 上海艺术研究中心 )

责任编辑：石勇